“水电之母”的前世今生

文/陈靖漪

　　吉林市，一座位于松花江畔的北国江城。沿江畔十里长堤西行，南折进入吉丰公路行进约24公里，林木茂密、重峦叠翠的峭立群山间，一座雄伟的拦江坝巍然矗立，旁边是银灰色厂房和座座高耸入云的输电铁塔，那就是丰满水电站。

　　丰满水电站始建于1937年，1943年首台机组发电，是我国最早建成的大型水电站。建厂至今，丰满水电站为中国水电系统输送了2000多名技术人才，为新中国水电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赢得了“水电之母”“中国水电摇篮”的美誉。其微缩景观被印在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第二版人民币5角纸币背面，成为那个时代的辉煌记忆。　 

　　大坝“前世” 伤痕累累

　　1931年日本侵略者发动“九一八”事变，妄图以东北为基地侵略全中国。为了攫取东北资源，伪满洲国产业部提出丰满水电站调查实施计划，1936年开始进行坝址选择和地质勘探，1937年正式动工建设。丰满水电站既是水力发电厂，也是重要的水利枢纽设施，由混凝土重力坝、泄水洞、厂房等组成。丰满大坝修建于两山峡谷之间，该地多疾风，旧有“小风门”之称，日伪修建电站时谐风门之音，取吉祥之意，易名为丰满。

　　水电站的修建持续了8年多时间，日本侵略者用强抓、骗招、征集等手段，掠夺劳动力数万人。绝大部分的中国劳工在日本监工、特务、警察的残酷虐待下，每天进行繁重艰苦的劳动长达十几个小时。他们吃的是橡子面，住的是夏季潮湿闷热、冬季彻骨冰寒的半地下式工棚，近万劳工被折磨致死，吉林城南丰满劳工纪念馆内的层层白骨就是见证。1938年4月，“江堤工场大暴动事件”发生，900多名劳工不堪凌辱，和日本监工菊地发生冲突，菊地受重伤，三分之二监工被打。此次事件后，劳工的反抗运动此起彼伏，从未停止。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伪满政府急于支援战争，施工片面追求进度，混凝土浇筑质量大大下降。日本战败投降时，拦江坝混凝土只浇注了总量的89%，整个坝没有达到设计高度，若干坝段距坝顶还有15米。在这之后的国民党统治时期，丰满水电站也几乎没有进行任何补修和建设工程，大坝存在的缺陷未得修复，反而日益严重。

　　1947年冬，“四保临江”战役胜利，东北地区的解放战争形势发生转折，国民党预谋在撤离吉林前炸毁电厂，水淹北满解放区。中国共产党在《东北日报》上发布严词警告，国民党军队却置若罔闻，于1948年3月8日撤离吉林前，派军队到电厂执行爆炸破坏任务。

　　8日晚11点钟左右，面对国民党军队武装威胁，运行值长张文彬同敌人机智周旋，引导国民党兵炸坏次要发供电设备，并机敏地拉下电闸造成停电假象，吓唬国民党兵说即将跨坝，促使他们匆匆逃离，电站和大坝的要害部位最终未遭破坏。1948年3月9日吉林市解放，丰满水电站回到人民手中，从此翻开了建设发展的新篇章。

　　大坝“今生” 贡献显著

　　建国初期，丰满水电站的装机容量和发电量在东北电力系统中均占50%以上，肩负着地区国民经济恢复和全国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军工产品生产的主要供电任务。在党的领导下，全厂职工积极响应“恢复生产、支援战争、支援建设”的号召，发扬工人阶级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精神，学习文化、技术，研究掌握设备，消除设备缺陷。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基本上做到了不留用日本技术人员，依靠自己的力量组织生产。

　　党和国家领导人非常重视丰满水电站未完工程建设，“一五”计划将丰满水电站未完工程建设列为重点建设项目。1950年2月，前苏联外交部正式派遣专家工作组到达丰满，根据我国提出的要求，采用先进技术改建大坝，采取补强加固措施，处理大坝缺陷，提高大坝整体稳定性。1951年，前苏联电站部水电设计院为改建丰满水电站而编制的《第366号设计书》陆续完成。《366号设计书》在丰满水电站修复续建工程中发挥了重要指导作用，除了恢复发电、加固大坝，更重要的意义在于防洪观念的强化。

　　1953年，前苏联政府电站部派出的专家小组到达丰满，大规模的安装工程在前苏联专家的指导下全面展开。丰满电厂掀起学习新技术的热潮，广大干部职工开动脑筋，大胆创新，由赵庆夫首创的“科学安全运行法”在全国电业系统推广。执行过程中，通过对工作票和操作票逐步完善，形成两票制度，并进而延伸出交接班制度、巡回检查制度、设备定期试验轮换制度，最终形成了一套较为系统的科学运行制度体系。“科学安全运行法”和“两票”“三制”至今仍在电力行业发挥作用。由杨裕进倡导开展的“百件事故预想活动”同样影响广泛，得到了中央领导的关注，被《人民日报》发长文进行专题报道，永远载入了我国电力事业的史册。

　　改革开放后，丰满水电站设备老化、技术落后的问题逐渐暴露。二次创业紧锣密鼓地展开，机组扩容、自动化升级、老旧设备更新等大型技术改造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地进行。经过近20年的艰苦奋斗，运行了半个多世纪的水电老厂焕发了青春，并打造出了一支素质高、敢打硬仗的干部员工队伍。

　　高潮，丰满电厂女工程师，她的父亲曾陪伴丰满老坝走过日伪时期及前苏联援建时期，用汗水和智慧对电站进行修复改造；她本人陪伴老坝度过了国家最需要的年代，亲身参与机组自动化升级改造，让“水电之母”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能源支柱；她的孩子如今也已成为一名丰满水电站重建的建设者，正陪伴老坝经历“重生”。她们祖孙三代是一代代“丰电人”的缩影，以对国家水电事业的强烈责任感，赋予了这座饱经沧桑的大坝灵魂。

　　20世纪的国内水电站，刘家峡、新安江、葛洲坝电厂，甚至长江三峡等特大电站，很多管理技术力量都是丰满输送的。一个典型案例是，白山发电厂建成之后，一次性从丰满成建制地调派了包括厂长、班长、技工在内200多人的技术队伍。20世纪90年代以前，无论电站的装机容量有多大，其管理模式、管理制度和检修运行规程都是采用的丰满模式。

　　大坝“重生” 传承梦想

　　由于工程建设于特殊的历史时期，丰满水电站大坝设计与施工有严重的先天缺陷，虽经多年改造加固，仍存在大坝混凝土强度低、整体性差，防渗漏、冻胀、溶蚀、洪水能力不足等隐患。

　　2005年9月至2006年2月，从丰满电厂到原东北电网有限公司再到国家电网公司，关于丰满大坝全面加固工程按基本建设程序开展前期工作的意见得到逐级批示和认同，国家电网公司向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行文，申请开展相关前期工作。2006年4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正式批复国家电网公司，同意按基本建设程序开展丰满大坝全面加固前期工作，并提出按照“彻底解决、不留后患、技术可行、经济合理”的原则，对大坝加固和重建等各种技术方案进行深入研究和充分论证，科学选择丰满大坝全面加固技术方案。

　　2012年，丰满电厂划转国网新源公司管理，以更加专业的管理推进工程前期工作。同年10月，国家发改委下发《关于吉林丰满水电站全面治理（重建）工程项目核准的批复》，丰满水电站全面治理（重建）工程通过核准。10月29日，丰满水电站全面治理（重建）工程正式开工，这对于保障松花江沿岸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提高丰满水电站综合利用效益、促进东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丰满水电站全面治理（重建）工程，不仅是消除大坝安全隐患、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民生工程，也是牵动着无数国人与丰电人的“重生”工程，其背后折射出的是丰电员工艰苦奋斗、大胆革新、担当奉献的独特气质，以及国家电网公司作为责任央企的坚强保障作用和卓越贡献。

　　目前，丰满老坝已经逐步爆破拆除，新坝开始蓄水，首台机组发电的调试和准备工作有序展开。丰满老坝把历史的接力棒传递给了新的“水电巨人”，崭新的丰满电厂将被打造成为绿色能源基地、教育培训基地、旅游观光基地和经济可持续发展基地，继续推动我国水电事业发展，见证中国水电的富强。丰电人也将在承接历史荣耀的同时，努力开创新的骄人业绩，续写全新的“水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