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嫁，只出家——“诗尼”索尔·胡安娜

文·胡续冬

我有个酷爱收集各国货币的朋友，前几天给我发来一张面值200的墨西哥比索，上面疑似修女的头像，他不知什么来头，向我求证。我告诉他那就是一位貌美如花的修女。

一般来说，在其他国家享有极高声誉的修女，都是些悲天悯人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墨西哥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么一个高颜值轻熟修女？这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从修道院踏入200比索？

这位被墨西哥视为有史以来最伟大女性（没有之一）的修女索尔·胡安娜·伊内斯·德拉克鲁斯，在中文世界里的存在感的确异常低，她的作品极少有译介，就连专业学习西班牙语的人，很多也只是蜻蜓点水地知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厉害”而已。

索尔·胡安娜的出身不算好，是一个克里奥尔（出生在美洲本土的白人）奇女子和一个不负责任的西班牙军官干柴烈火后的非婚生女，她的几个姐妹也都分属于不同的然而同样不存在的爹。

借助外公的私人藏书，这女娃通过自学活生生把自己锻造成一代神童，三岁能用高深的拉丁文写东西，五岁能算账，当时墨西哥城的大学禁止女性入学，幼齿胡安娜甚至还想把自己化妆成男生混进大学课堂去听课。

13岁的时候，索尔·胡安娜被送进了新西班牙（包含墨西哥在内的西班牙殖民辖区之一）总督府当宫廷侍女，她以超炫的颜值和更炫的智商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总督夫人邀请各学科的顶级学者来宫中突袭式测试胡安娜的学问，小萝莉胡安娜“舌战群儒”的表现令众人瞠目结舌。

总督夫人对她格外喜爱，出入宫中的贵族好青年也纷纷向她求婚，眼看就要“野种逆袭变贵妇”，16岁的胡安娜竟突然宣布：本宝宝不出嫁，只出家！

胡安娜放弃宫廷生活出家为尼的具体原因至今仍是一个谜，可能她坚信只有在修道院里才能摆脱嫁人成家生儿育女的宿命全心从事写作与科学研究。由于前后两任总督夫人都是她的密友（甚至有人推测她们是同性恋情人），她的创作与研究的物质条件得到了充分的保障，甚至还和牛顿通信探讨科学问题。她的长诗《初梦》被认为是整个西方世界巴洛克文学的巅峰之作，以极其繁复的手法颂扬了人类的求知欲。

尽管有最高权力家庭庇护，在一个排斥女性掌握知识的时代里，索尔·胡安娜对知识的狂热求索还是引来了教会高层神职人员的不满。

迫于压力，索尔·胡安娜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的求知之路，把图书和科研仪器全部“断舍离”。1695年，年仅44岁的一代传奇“诗尼”在鼠疫爆发时因照顾病患染病离世。

20世纪以后，她已被视为远在政治独立之前就已在心智上独立于旧大陆的第一个墨西哥伟人，她被印到钱币上毫不意外。

只可惜无论是她自己的诗作，还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为她撰写的那本在英语世界颇为流行的评传《信仰的种种陷阱》，至今都没有中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