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毛球

文·汥花

风雨飘摇的日子里，毛球曾与我相依相偎，听雷声轰隆，看万丝垂落；阳光灿烂的时光里，毛球曾陪我临窗而坐，看骄阳似火，品晚霞如虹。然而，我与毛球的情分就这样夏然而止。人与人之间，何尝不是如此。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踪，一笑泯然。

那个傍晚，压顶的乌云低得让人窒息，狂风卷着倾泻而下的暴雨，肆虐地拍打着躲在屋檐下的人们。天空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一道道闪电如巨蟒般划破天际，一声声炸雷惊得人瑟瑟发抖。正当我紧抱着双手，无助地望着雨幕时，分明感觉到有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脚边蹭着——原来是一条吓坏了的小狗，黑白相间的毛发已湿透，无辜的小眼神望着我，透着可怜的神情。

它是我上班路上的一条流浪狗，每天和它的小伙伴们混迹在菜市场中。我们几乎每天都见，只不过彼此间一直保持着友好的距离。有好吃的我会记着给它带些，它遇见我会总会远远迎来，送给我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在晨光里、在黄昏中目送我上下班。也曾想过带它走，它却似乎有意与我保持朋友般的距离。

然而，那天它却主动与我靠近，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一股暖流瞬间从我的脚心升腾到头顶，我毫不犹豫地抱起它一路狂奔到家。热水洗过澡后，原来它是那么地漂亮，双眼皮，长睫毛，会说话的大眼睛，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毛球，那一晚，它安静地睡在了我的床边，还打出了小呼噜。

接下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我依旧朝九晚五，毛球似乎不习惯在这种高楼大厦中独处，没多久它便回到了菜市场，和自己的小伙伴在一起。不同的是，我们彼此有了更深的牵挂。下班后，我总要先去菜市场看看它是否安好，毛球也总时不时回家探望，赶上我情绪不好，它还会主动留下来陪伴我，也许这是狗狗与生俱来的一种灵性，懂得人的喜怒哀乐，懂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再平静的湖面，风起时也总会有些涟漪。随着工作的变动，长距离的迁徙让我疲惫不堪，无奈只能重找栖身之所。然而，毛球它会愿意随我前往吗？我担忧不已。走的那天，毛球一直望着我，我努力想哄它上车，然而，它只是像往常一样在远处目送我离去，不同的是，它第一次先我转过身去走向远方，眼里满含泪水。那一刻的我，眼泪如那个傍晚的暴雨，自责、心痛、无助！

后来，我总是失了魂似的去那个菜市场找毛球——那个它曾经保护过我的地方，在我面对几个醉酒的小流氓惊慌失措时，是毛球带着它的小伙伴怒吼着吓得他们落荒而逃。再后来，我只能偶然见到威风凛凛的毛球灿烂的笑容，直到有一天，走在那条孤独的路上，背后再也没了注视的目光。

毛球以这样一种波澜不惊的方式离去，也许它想告诉我的是，相遇是缘分，离别是命运，若是情非得已，何不各自珍重。毕竟，尘缘从来都如水，莫多情，情伤己。毛球，它淡淡地来，又淡淡地去，留给我春的温暖，秋的思念。

好吧，再见，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