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能源评论》>《能源评论》2017年第12期

【能源地理】福州:爱“pia”才会赢

发布时间:2017-12-19 作者:

福州:爱“pia 才会赢

文·郝可盈

这里的人们既有家族传统意识,又不惧拼搏,热衷财富,习惯漂泊,他们说,爱“pia”才会赢。

在方位上,福州在中国的省会城市中是一个异数。它背山面海,不处于交通要道和省份地理中心位置。它甚至没有省会城市常有的缓冲或拱卫,就完全无遮蔽地面向神秘莫测的大海。几乎任何方向的火车开过来,它都在终点位置。

在文化上,它也受到海洋的强烈影响,迥然于农业社会中发展起来的都会。

在性格上,这里的人们既有家族传统意识,又不惧拼搏,热衷财富,习惯漂泊,他们说,爱“pia”才会赢。

 

  爱拼,不喜固守现状,

  常思出走变通

两年前,我随家人到福州旅行,住在鼓楼区,有半天的时间没有行程安排。从地图上搜索得知,林觉民故居就在附近,想起《与妻书》的缠绵与决绝,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个集才情、深情、绝情于一身的革命者,决定打车前往。在车上与出租车司机聊起来,得知福州古代多学子进士,近代则是华侨多、革命者多。我一时难以在这三者中找到联系,还是出租车司机一语点破:“他们都是不安于现状的人啊。”

历史上,福州文风鼎盛、华侨众多。如林觉民既曾入旧学,也曾到日本留学,是一个先后被家族寄望为学子、华侨,而最终成为革命者的人。因为世界各个角落都有福州人,这里的人们更早地了解世界的变化。辛亥革命前,宣扬新思想的学堂已遍布街巷。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林觉民在13岁参加童生考试时,对自己的命运和使命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写下“少年不望万户侯”,即告别科举,并在以后的留学生涯中坚定了拯救家国的目标和决心。不仅是林觉民,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中福州籍烈士达二十三人,他们大都有着相似的经历。林觉民故居也曾作为辛亥革命史料展馆,共同纪念着这一群铁血丹心的福州人。

船,是福州人走向世界的工具。在福州,我还去参观了船政文化博物馆。了解到另一个福州名人,“睁眼看世界第一人”林则徐为改变家国命运所做的努力。他的诗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同样壮怀激烈。造船业在福州有着悠久历史,宋代时,福州已成为全国最大的造船中心,集中了全国一流的工匠。明代时,这里已通过远洋航行与欧洲各国有了频繁接触。但其后欧洲开启了以殖民和掠夺为目的的大航海时代,造船业在现代工业全面兴盛后技术日新月异,很快赶超了原地踏步、以民用为主的中国造船业。福州人林则徐亲历鸦片战争,痛感“船不坚、炮不利”是国家落后挨打的原因,在他与朋友魏源的影响下,洋务派在福州大兴船政。先后共建造军用或商用现代轮船41艘。同时,福州船政兴办学堂传播科学技术,培养现代人才,发展电器、电信、大炮、鱼雷、飞机等现代工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国力,在中华民族反侵略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爱漂,凡事海中求,

  全球皆有族裔

除了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的名人,福州历史上更多的,是为了个体生存和家族昌盛不惜九死一生跨越重洋的普通人。原来,福州乃至整个福建的居民多是历次战乱中逃难到此的中原难民。重重的山峦为难民们挡住了北方追来的虎狼之兵,在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土壤并不肥沃的福州于他们而言,已是福地。土地所出不足以糊口,这些流亡者们只好放弃农耕,以海为田,以渔为业。但古代造船技术不高,交通不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获得的产品变现殊非易事。为改变家族命运,福州人往往集全族之力供应子弟读书。没有条件可参加科举的渔家,则顺着东南亚岛链不断向太平洋深处进发,寻找着可以扎根发芽的肥沃土地和繁荣市场,清代福州人已遍布东南亚。鸦片战争后,福州人更是加快了向世界各个角落的扩散。

这个过程,对很多本土福州人来说,既是发家史,也是血泪史。许多与航海有关的神祇、图腾、习俗应运而生。在福州,导游为我们介绍过当地的烧龙船习俗:做工极其精致,完全能做船只使用的龙船在完工后,就开始巡街展示,接受祭奠,然后下水并点燃,在火海中穿行直到燃成灰烬。在福州人心目中,这就是他们航海过程的写照。

大海无数次地吞噬福州人,也曾慷慨地给予他们有形的鱼虾,无形的希望。直到今天,福州人与大海的爱恨情仇依然延续。他们深信,土地没有给予他们的,大海都能给。就如土地少且贫,福州及整个福建传统能源也远不能覆盖所需。但他们毗邻的台湾海峡是一个著名的风口,风电资源异常丰富。近年来,福州在海峡开辟多处风电场。其中,总装机容量约8万千瓦的福清兴化湾海上风电样机试验风场,是国内首个大功率海上风电样机及海上作业试验项目,计划2017年年底完成样机测试和综合性能评价,将在我国海上风电产业发展中,发挥重要的引领作用。

 

  爱谝,热衷光耀门楣,

  不惜火中取栗

凡事都有两面性,福州人对拼搏和漂泊的迷恋,也使得这里的民风彪悍,喜欢铤而走险。

在福州前往厦门的大巴上,视野内不断出现日语培训的广告。我问导游:“这里很多人学日语吗?”导游说:“这里是福州下辖的福清市,几乎每个家族都有人在日本呢。”我好奇地问:“他们在那里都做什么呢?”导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刷盘子、开餐馆的多,也有不少人在那边打鬼子。”这话让我更好奇了:“在和平年代,人家的地盘上,打鬼子?还能挣到钱?”导游指着大巴上正在播出的黑帮片说:“我说得是福清帮,他们在这个行当那可是大名鼎鼎,传说日本黑帮山口组先后有五名老大都死在福清帮手中,在美国,他们也和黑手党血拼过呢。”

福清帮又是怎么形成的呢?导游指着窗外山沟沟里不时出现的小洋楼说:“这里的人好面子,家家户户爱比门头高低。一百多年前,就有些在外发达了的华侨人家盖起小洋楼,后来有小洋楼的人多了,没有小洋楼的家庭男孩子在结婚时,都缺少筹码,不容易找到媳妇,渐渐地,这种排场成了刚需。然而很多人没受过多少教育,也没什么技术本事,到国外并不好混,有时还会受欺负,开始福清帮也只是抱团取暖,后来就铤而走险,抱团发财了,当然,就像黑手党一样,他们不只打鬼子,欺负起中国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在旅行的过程中,我渐渐了解到,火中取栗的不只是福清帮,也并非只发生在海外,对外偷渡人口的蛇头、对内走私货物的走私犯也曾相当猖獗。同时,这里又有一些非常铺张的习俗,刺激着人们的攀比心理。途中我们就见过一个人数近千,延绵一公里的丧礼,场面相当宏大,队伍尾部,甚至还有歌舞表演团,令人啼笑皆非。这种宁死毋庸的烈性,对己对人,有时也很有破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