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不死

文／刀把

在肯尼亚桑布鲁国家公园的ASHNILCAMP酒店，我们最先见到的是猴子，然后才是酒店的管理人员。管理人员告诉我们，要注意这些猴子。不要给他们喂东西，房间的门要关好。我们呵呵听着，后来亲见一个游客的房间门没关好，一个黑长尾猴正拿着她的内衣和一瓶纯净水往阳台上翻下。我们开始对管理人员的忠告严肃起来。

某天下午，我们徒步穿越一段平坦的原野去看日落，这是难得的体验。丛林的警卫带着枪走在我们队伍的最前面，我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场面，紧随其面。长颈鹿、斑马、DIK DIK从我们身边走过去，警卫表现的沉默，他不时往四周观望。而我们都雀跃激动，不敢高声交谈，只静静享受原野的自由。

黑犀牛是最稀有的动物了。据说全世界黑犀牛只有约2500头，而肯尼亚的黑犀牛也只有500余头。我不会忘记看黑犀牛的那个地方。那是在Laikipia高原，我们的越野车在乱石间不停地颠簸，有人在抱怨——在肯尼亚看动物，难道不是无数动物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吃草，然后远处就是那端庄的金合欢树吗？所有观光图片上不都是这么介绍的吗？老天，我们的车，老天，我的肚子。而随着司机的一声叫喊，我看到了在远处的山坡上，一头黑犀牛在孤独地吃草。我记起之前看到的动物都是在动物园里，等着饲养员给它们喂食物，从没有一刻看过有一天走在原野上，它们会是什么样。

一天夜里，我坐在OL TUKAI LODGE房间外的椅子上看黑暗的安布塞利草原。草原上有什么东西在吃草。那是一头头黑色的庞然大物，它们一批批走过来，又走到前方去，我知道那是非洲象。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要我仔细听，那吃的最起劲的是某只年青的大象，他最有劲。某只是年纪较大的，他快吃不动了。夜晚传来几声震耳的吼叫。工作人员说，那是一只狮子。

那狮子在吼叫什么？大象要去哪里？我有很多的疑问要向人诉说。我看到乞力马扎罗山，它也被黑暗笼罩了。海明威写过它，那篇著名的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在小说开头，他写道:“在西边的山顶附近，有一具早已风干冻僵的豹子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人做过解释。”

海明威为什么要把一具豹子的尸体和一座孤独而伟大的山峰联系起来，我不知道。白天看乞力马扎罗的雪似乎比从前照片上的更少了。如果没有雪，乞力马扎罗还是乞力马扎罗吗？这么多天，我已经习惯了领略自然的神奇之处，也感受到这种神奇的消逝。我看当地报纸，秃鹫正在减少。在内罗毕，有好几个动物的收容所，救助的全部是来自非洲各地因偷猎等原因成为孤儿的野生动物。而就在安布塞利草原，有人在偷盗，为了获取象牙。

我有一种冲动，想爬到乞力马扎罗山上去看看雪。在肯尼亚的几天，我都有过类似的冲动：一次是日出时，一次是日落时，还有一次就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正悄悄走进一个蛮荒大自然的宏伟教堂，而我正成为美的皈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