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谏不同彼谏

文／刘青松

鲍叔牙留给世人的，除了“管鲍之交”，还有直言无忌的美名。

助齐桓公即位后，鲍叔牙的官职为大谏，掌谏诤。他很称职，被管仲评价为：过于刚直，掌管国务不当和事佬，上不讨好君心，下不迎合民意。

《吕氏春秋》的“直谏”篇记载了一件事：齐桓公、管仲、鲍叔牙、宁戚四人在一起喝酒。

喝到尽兴时，桓公问鲍叔牙：“您为什么不向我敬酒？”鲍叔牙举觞上前：“希望您别忘记流亡在莒国的时候，希望管仲别忘记被囚缚于鲁国的时候，希望宁戚别忘记在车下喂牛的时候。”

桓公离席而拜：“我和两位大夫能够不忘记您的忠告，齐国就一定没有危险了。”

这个“勿忘在莒”的故事，被魏征拿来劝谏唐太宗，也曾被毛泽东用以告诫高级干部。

鲍叔牙死后，管仲为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仍然荫庇他的子孙后代,　鲍叔牙及其后人十余世都享受封邑。

鲍叔牙有个曾孙，名鲍牵，在齐国做大夫。他发现了一桩宫闱丑闻：齐灵公之母声孟子和大夫庆克私通，庆克经常男扮女装，和妇女混在一起，乘辇入宫会情人。

即便是此等男女私事，鲍牵也发扬曾祖的直言精神，向上卿国佐作了揭发。

国佐召庆克责问。随后，庆克天天躲在家里当宅男，派人向声孟子说了事情原委，很是委屈。声孟子大怒。

后来，国佐随齐灵公出访，高无咎、鲍牵守国。灵公回国，将入城的时候，高无咎、鲍牵为了保证安全，下令关闭城门，检查旅客。声孟子在灵公面前诬陷高、鲍二人，说他们打算不接纳灵公，改立公子角，而国佐知道这件事。

灵公大怒。鲍牵挨了刖刑，被砍掉双脚，高无咎被逐，流亡莒国。高无咎的儿子高弱在卢地造反，灵公派庆克、崔杼率军去平叛。当时，国佐正率齐军参与诸侯伐郑，听说此事后，以国难请求先归，领兵至卢地，杀了庆克，高弱投降。随后，国佐也反了。

灵公怕了，对国佐先抚后杀，安排庆克的儿子庆封继任大夫。

而没了双脚的鲍牵，祸不单行：齐国人从鲁国召回鲍牵之弟鲍国，让他接替其兄承嗣鲍氏。

人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典型的女人乱国的故事，对被砍掉双足的鲍牵充满同情，但孔子毫不留情地批评了鲍牵，说他的聪明还不如葵菜，葵菜倾叶向日，以蔽其根，“犹能卫其足”。

孔子批评得对。鲍牵揭发庆克有私情，与鲍叔牙在政事上直言性质完全不同，如此嚼舌头，只能解释为他要借此除掉政敌。鲍叔牙的直言之风，被其曾孙异化了，才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