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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能源地理】韦斯特罗斯:湖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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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特罗斯:湖港传奇

韦斯特罗斯:湖港传奇

文/李勇   本刊记者   张越月

在很多人看来,瑞典韦斯特罗斯具备了几乎所有北欧小城的三个共同要素:名字拗口、景色优美、生活悠闲。然而,这座面积仅相当于1/6个上海的湖港小城,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地方。

早在中世纪时,借助位于梅拉伦湖和斯瓦特河口的优良区位,韦斯特罗斯就成为瑞典的贸易集散地和文化中心;进入19世纪,水电又让这里再次升级,成为瑞典率先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几个城市之一,并催生出ABBH&M等至今仍然活跃在全球市场的跨国品牌。当下,这座小城表面上洗去工业的痕迹,回归宁静的田园生活,但是,在实现绿色环保的同时,这里工业的基因没有因此减少。城市管理者通过对自动化、创新能力的进一步挖掘,正在推动工业文化和遗产的转型和升华,迈向未来数字社会。

 

是原型地也是中转地

2015年,在HBO奇幻美剧《权利的游戏》热播4年后,它破纪录地斩获艾美奖中12项大奖,其中包揽了最佳剧情、导演、编剧等多个奖项。

《权利的游戏》故事的背景设置在一个名为Westeros的大陆,虽然是虚构的,但挡不住很多资深粉丝的热情。他们按图索骥,给故事推断出一系列原型地。其中,呼声最高的地方就是韦斯特罗斯——从名字看,Westeros和韦斯特罗斯(瑞典语Västerås,英语West Aros)几乎完全一样;从历史看,韦斯特罗斯建城超过1000年,这里的历史不仅能追溯到电视剧所涉及的中世纪,甚至能到达更早的维京时代。

今天,游客去韦斯特罗斯必看的景点之一叫Anundshög,这是一座维京时代的古墓。据记载,维京时代的韦斯特罗斯就已经是瑞典甚至北欧地区重要的贸易中心之一,这与其独特的地理条件不无关联。

从地图上看,韦斯特罗斯是一个典型的湖港城市,它位于梅拉伦湖北岸,穿越西曼兰省的斯瓦特河沿城而过,韦斯特罗斯正是得名于这条河的拉丁名字Västra Aros,意为“西方的出口”。更关键的是,韦斯特罗斯是深入瑞典腹地最远的一个港口。对于来自内陆的货物或者人员而言,这里无疑是从内陆前往大海的捷径:从内陆各地抵达韦斯特罗斯后,穿过纵横交错的水道,借道梅拉伦湖,前往斯德哥尔摩,最终进入波罗的海。

善走水路的维京人很早就看到了这里的优势,并将此发展成瑞典中部大陆货物海运的出口之一。到11世纪初,这里已经成为瑞典的第二大城市,12世纪时,韦斯特罗斯被命名为教区,并开始建造韦斯特罗斯大教堂。

进入13世纪,人们在西曼兰省的贝里斯拉根(Bergslagen)发现了丰富的铁矿,铜、铅、锌等矿产储量也被认为相当可观。矿产开采后,如何寻找低廉的运输方式则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此时,同在西曼兰省的韦斯特罗斯毫无疑问地成为矿主的首选。在此后几百年中,这里又成为了著名的矿产港口。

 

从“黄瓜城”变身工业区

除了港口,韦斯特罗斯还被称为“黄瓜城”。这个称呼始于18世纪,那时,黄瓜是这座城市种植的主要农产品之一。产自这里的黄瓜外皮硬、个头小,因此常常被做成酸黄瓜。直到今天,韦斯特罗斯的切片黄瓜仍然是瑞典人吃龙虾时喜欢搭配的小菜。

但在19世纪末,韦斯特罗斯开始从种植业转向工业。造成这一转型的因素很多,外部经济变化、本国政策影响、技术水平发展等等。其中,涡轮屋发电站的落成无疑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不仅对于韦斯特罗斯人民改变传统农耕文明,走入工业文明具有重要的历史性作用,而且对于韦斯特罗斯市的近现代工业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性贡献。

涡轮屋发电站(Turbinhuset)位于韦斯特罗斯中部的市政厅与韦斯特罗斯城堡之间的斯瓦特河上,通过建筑堤坝,使得水的落差高度为3.6米。据称,涡轮屋电站只是斯瓦特河上四个水电站之一,但却是建设最早的一个水电站。

1891年春天,韦斯特罗斯市政府与ASEA公司(ABB公司前身)签署建设合同,并很快开始了建设工作。工程伊始,先开展整个周边的清理工作以及开展水坝建设,包括排水工程、控制水位的堤坝工程,同时开工的还有26米深基坑涡轮壳体建设。在实际工作中,设计者们发现工程量远超预期,他们不得不昼夜持续施工。

然而,建设者们并未为赶工而降低工程标准,反而以更高的技术水平加紧施工。比如,木工会使用最为原始的工具,为了钻出一个最好的“针孔”,为了按照设计要求进行弯曲和塑造木料,他们还创造了一些土办法。

在涡轮机建立之后,备受期待的发电机落成,这是ASEA为这个涡轮发电屋设计的第一个Wenstrom DC型。最初总装机约150马力,约合110千瓦。189112月底,涡轮机发电屋正式投产运营。

因为涡轮屋水电站项目,韦斯特罗斯与跨国电气巨头ABB(瑞典ASEA与瑞士BBC1988年合并而成)结下深厚的历史渊源。

ASEA前身为斯德哥尔摩电气公司,由瑞典人卢德维格·弗雷德霍尔姆(Ludvig Fredholm)与工程师约纳斯·文斯特伦(Jonas Wenstrom)于1883年合伙创立。1884年,斯德哥尔摩电气公司在大教堂点亮了韦斯特罗斯的第一盏灯,这在当时是一个轰动全市的事件,成千上万人前来一睹盛事。由于参观的人太多,造成过度拥挤。后不得不改为收费参观,其中富裕阶层的绅士需要支付50美分的入场体验费,而劳动人民和儿童则需要支付10美分。

当时,一位进取的政治家、工商业领袖、实业家奥斯卡·弗雷德里克敏锐地捕捉到电力对城市生活带来的改变,他决定将当时斯德哥尔摩电气公司引进韦斯特罗斯。

为了吸引该公司到韦斯特罗斯市,奥斯卡与斯德哥尔摩公司创始人路德维格先生举行多次会谈,游说公司到韦斯特罗斯发展,并以在斯瓦特河上建设瑞典首个水电站项目以及给予土地、资金等支持斯德哥尔摩电气发展的政策作为条件。当时的斯德哥尔摩电气公司已在韦斯特罗斯市开展业务,包括在某些地方安装了电气照明设备,点亮了当地的教堂,并且当时正考虑扩大发展并开始寻找更大的场地,寻求更多的资金支持。

为了解决与文斯特伦-格兰斯特伦电气公司合并而需要的大量资金,斯德哥尔摩电气公司创始人卢德维格经深思熟虑后于189012月做出最终决定,正式将斯德哥尔摩电气公司搬迁至韦斯特罗斯,并与新合并的文斯特伦-格兰斯特伦电气公司重组,组成新的瑞典通用电气公司即ASEA。由此,ASEA在韦斯特罗斯扎根建立总部,为瑞典的工业企业提供电气设备。

继涡轮屋电站工程之后,ASEA成功大规模扩张。但实际上,该公司运营涡轮屋电站时间并不长。到1902年,由于涡轮屋电站电力不能满足ASEA电力需求,该电站回归到韦斯特罗斯市政府。尽管ASEA过去使用涡轮屋电站的时间很短,但带动了更多的就业、相关配套中小企业到韦斯特罗斯落户发展,从而带动整个城市近现代工业的高速发展。

一个明显的对比是,在1890年,另一个港口城市阿尔博加和韦斯特罗斯的人口规模大致相同,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差别不大,但是在ASEA搬到韦斯特罗斯后,两个城市的发展差距逐步拉大。时至今日,韦斯特罗斯无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拟或人口规模都远高于阿尔博加。

 

 留存经典也要适时升级

1891年算起,涡轮屋发电站一直运行到20世纪50年代,后被弃用而当了二十年的仓库。但鉴于涡轮屋发电站为韦斯特罗斯发展发挥的重要作用,在20世纪60年代末,人们有意让涡轮机房变成历史博物馆,但由于资金问题而推迟。后来有人提出用电动马达驱动发电机,被视为作弊,引起了当时许多韦斯特罗斯人的愤慨。

经过多次探讨,市政府从ASEA设法获得一台ASEA1910年产的旧涡轮机安装并增强了发电机,发出的电力为房子里的碳大灯提供了照明。ASEA公司用旧电机为涡轮屋电站转为展览博物馆做出了贡献,而韦斯特罗斯因此也收获了一个工业技术博物馆,成为展示该城市工业发展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20世纪50年代后,传统工业在韦斯特罗斯逐渐淡出公众的视野,但实际上,它们的生命并没有终结,而是以一种新的形式出现——要么像涡轮屋发电站一样,变身博物馆,给后世留下故事;要么通过技术和创新,让工业实现升级。

1974年,世界首台工业机器人在韦斯特罗斯诞生,就像当年的涡轮屋发电机一样,这个机器人吸引了诸多智能制造企业落地,让这里逐渐摆脱了传统的制造业,而变身为一个以自动化和创新技术为特色的小城。

当下,韦斯特罗斯集中了诸多工业企业的研发机构,其中就包括ABB的研发中心。而坐拥这些企业的韦斯特罗斯必然近水楼台先得月。2018年,ABB与瑞典能源公司Mälarenergi签订了“智慧城市解决方案”,通过运营这座城市的水力发电厂、电网、垃圾发电厂、供热和供冷管网、水和废水处理厂、供水管网及光纤网络,将对环境的影响降至最低,从而让这里成为更具吸引力的宜居城市。

韦斯特罗斯的传奇还在继续,但从它的两次重要转型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个重要的经验:无论国家抑或城市的发展,与其能源利用方式等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人类发展经历了薪柴时代、小规模煤炭利用的农耕文明,煤炭、油气和电力为主的工业文明,当下,正在迎来以可再生能源为主的后工业文明,甚至生态文明。因此,城市需要着眼国际能源变革前沿领域,积极布局适应未来发展的、适应能源多元化需求的综合能源系统,加速发展可再生能源、推动储能革命、燃料电池等,提早拥抱未来,而不是被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