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贝桑松：低调的先锋地带

在打造能源城市的过程中，法国小城贝桑松始终坚持一个理念：如果只有管理和技术部门的行动，任何能源改造都不可能真正实施，必须有公众的理解和合作。

2018年年底，法国总统马克龙宣布放弃上调燃油税，但他的重大让步，并没有阻止法国“黄马甲”运动在2019年2月再度爆发。

法国是一个讲究民主的国家，大小罢工风潮不仅让本国居民司空见惯，也常让外来游客见怪不怪。但是，已持续4个多月的“黄马甲”示威绝非一般罢工，不仅给国内经济造成动荡和破坏，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

多年前，法国曾发生过另一件著名工运事件，其破坏力和影响力丝毫不亚于“黄马甲”运动。这次事件发生在位于法国东部汝拉山脉脚下的小城贝桑松（Besancon）。

和巴黎等大城市相比，贝桑松是一个低调的小城。但无论是曾经的工人运动，还是后来的能源转型，都为这座小城打上了先锋的标签。

工人运动先锋

公元前58年，古罗马恺撒大帝率军征战高卢时曾途经贝桑松，他把对这座城池的赞美留在了他的日记《高卢战记》中：“很远看到了前面山丘上的一道白色的城墙。它是赫赫有名的贝桑松要塞的高大城墙。它从山坡上的要塞向山下伸延，把贝桑松城也全部保护起来。城中精兵强将，粮草军械充足。它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城池啊！但愿我能如愿以偿成功攻进这座强大富饶的城镇！”

能让凯撒发出这样的感慨，与贝桑松的地势不无关联。从地图上看，贝桑松位于杜伯河的一个马蹄型大回转的怀抱里，马蹄的收口处，还有一座约百米高的山丘，如同给大马蹄加了一把锁。在路易十四时期，法国最著名的军事工程师沃邦元帅开始重建贝桑松要塞。他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这件工程杰作。它高高地盘踞在圣埃蒂安山头，扼守着脚下的城池，这里是法国最著名的古代军事要塞之一。2008年贝桑松要塞被列入了联合国人类文化遗产名单。

今天，贝桑松留存了大量的从古罗马到欧洲中世纪的古迹——黑色凯旋门，半圆形露天剧场，大小教堂和广场。小城四周的六座山丘上，分布着小型要塞和城堡，丰富的历史和文化遗产和奇特的自然风光使贝桑松成为法国最美的小城之一。

在贝桑松精彩的历史中，不能错过的亮点之一是厉溥表（LIP）。1867年，厉溥表诞生于贝桑松的一个家庭作坊，经两代人的努力发展成法国最大的钟表品牌，曾被戴高乐、艾森豪威尔等欧洲领导人使用和赞美。厉溥表代表了法国在精密仪器制造的历史、精准和名气。

20世纪60~70年代，来自日本和美国的残酷竞争，让厉溥公司的资金链一度出现严重问题。资方被迫关闭部分车间，1300名工人被解雇。不满的工人们占领了车间，阻止搬迁机器设备。但资方坚持立场，于是劳资矛盾不断升级。在工会的鼓动和组织下，工人们将前来调解的有关人员扣押为人质。政府只得出动军警救出人质。转而，工人们又拿走了库存的6万多支成品手表，把它们自行出售以补偿工资。同时，工会在贝桑松组织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1973年夏天，厉溥工会又提出了“我们自主生产，自行销售，支付自己的工资”的主张，并接管了工厂的一切，继续开工。此后数年，厉溥始终处于工会和工人自治管理下，其间还与资方发生激烈冲突，以至于军队多次进驻。这种状况一直延续至20世纪80年代，直到新的资方收购品牌后才逐渐平息。

虽然这次工潮一直局限在贝桑松，但因为它的形式之极端，持续时间之长，就像如今的“黄马甲”运动一样，在法国乃至世界范围内引起巨大反响。同样，对厉溥工潮的评论也像对“黄马甲”运动一样存在很大的争议，其中既有对工人的同情和支持，也有对他们破坏和无视法律的暴力行为的反感和谴责。

 能源优化先锋

 经历过这次工潮的贝桑松，被认为是法国极左势力的大本营，在此次“黄马甲”运动中，贝桑松也发生了多次规模不同的抗议。但更多时候，这座小城给人的印象还是法国的老牌精密工业与钟表之都。

 2000年后，贝桑松有了一个新标签——“能源转型典范”。原因是在2007，2010和2012年，贝桑松先后三次获得“能源城市”的称号，在2017年荣获欧洲能源金奖。

贝桑松的能源转型可以追溯至上个世纪70年代，当时，贝桑松一方面与厉溥公司的工人“斗智斗勇”，另一方面也开始着手对本地区能源进行改造。政府整合本市公共建筑的供暖系统，开发沼气发电，试行热电联产。1990年，贝桑松正式加入了欧洲能源城市联盟。在1973年到2003年的25年中，贝桑松的能源消耗减少了40%。

此后，贝桑松进一步扩大能源改造的成果，对市属的300家大小单位，包括行政机关、学校、医院、公共体育娱乐场所和车辆的供电供暖、公共场所的照明系统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最重要的一项举措发生在2007到2013年，政府新建10座以木材为燃料的小型供热厂，用来替换原来15%的燃烧油气的供暖方法。

在贝桑松，能源转型的主要思路是丰富能源形式，实现热电联产。在这里，石油和天然气、煤炭、木材、太阳能和垃圾焚烧产生电能、热能，这些能量会与自来水通过一条综合管道，集中传送到用户，为居民和市政单位、学校、医院和市属社保公寓供电、供水和供暖。今天，这条地下管道仍是法国屈指可数的新型综合供能管道。

在更换所有行政服务单位及全市街道的公共照明系统时，政府采用新型节能灯以及可遥控的自动控制技术。这项改造不仅使耗电量明显下降，使控制方式更加有效，也大大降低了市政府的相关开支。

在提高能源管理上，贝桑松的经验是对各项有关能源的生产、传输和使用集中统一管理，建立起了一整套遥控自动控制系统，对热、电和公共照明进行检测和调节，这个系统采集到的各种数据被送到监控中心进行整合，实现对它们的各种调节和管理。这一新型的现代化专业化管理系统提高了能源利用效率和准确性，也间接改善了人们的用能习惯。

贝桑松的节能理念尤为值得关注，他们认为，如果只有管理和技术部门的行动，任何能源改造都是不可能真正实施，必须要有公众的理解和合作。因此，贝桑松十分重视对本市企业和市民的有关宣传推广和教育，并建立了专门的宣传推广平台，平台口号是：“做新型生态居民”。平台每周对公众开放3天，用图表和视频等形式讲解能源改造的意义，介绍节能技术。并且有专家和技术人员在现场指导。

2010 年 12 月,欧盟确定了可再生能源发展“三个 20%”的目标：即将碳排放量减少20%，可再生能源占到20%，提高能效20%。为了实现上述目标，贝桑松未来除了节流，还需要尝试开源，在可再生能源的接入上做出更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