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空 

　　有人笑谈人生的“三大难题”：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也许，比这三个难题更难的是：单独一个人，三餐怎么吃？ 

　　一人食最大的好处在于自由随性，想吃啥吃啥，想啥时候吃啥时候吃，完全不用考虑他人的忌口、喜好。可以一时兴起横跨半个城市去品尝地道的重庆豆花饭，也可以瘫在沙发上静候外卖送上门；可以无所顾忌大啖臭豆腐、蒸猪脑等“暗黑料理”，也可以去米其林黑珍珠餐厅里一探究竟；可以花大半天时间整治一锅花雕熟醉蟹，也可以冰箱里剩菜一锅炖大快朵颐。 

　　要说一人食，就不能不提《孤独的美食家》里的五郎。他独自游走在日本各地，足迹偶至中国、韩国，在收到胃发出的饥饿信号后，急迫但坚定地搜寻心所向往的美食，独自一人，却尽享美食之乐。一脸严肃、言辞寡淡的中年大叔，面对各色美食却有丰富到堪称话痨的内心独白，吃到眉飞色舞、不顾仪容，这哪是孤独的美食家，分明就是欢乐一人食啊。 

　　只是一人食的欢乐似乎仅止于此了。网络上有所谓的孤独指数，其中“一个人吃火锅”居于中位，原因在于火锅本就适合众人团坐、围而食之，在这样红汤翻滚、众箸纷飞、热闹非凡的场景中，一个人吃火锅的孤独感被反衬被放大。其实不仅仅是火锅，除去粥饭面点之类快餐小吃，但凡是炒菜桌餐的中餐，都有这样的感受。这来源于中餐的合餐制，自元明时期，中餐由分餐制逐渐改为合餐制，也提高了用餐效率，减少了食物浪费，丰富了餐桌品类，同时情感交流和社交互动功能也在围坐合餐的情况下不断增强。一人食恰恰缺失了这一功能，在一众旁人的欢声笑语中，稍显孤独。 

　　除去难以言说的心理和情感因素，一人食还有更为现实的客观困局：点多少菜？从分量上讲，一两个菜足够了；从口味上论，三四个菜还想再加。在理性消费与自我满足之间的斟酌，隐含着一人食的成本代价。 

　　即便在家吃，成本代价也是避无可避。相比于北方，南方菜场的西瓜可以按四分之一个甚至一片来买，但土豆、番薯是没法跟摊主说切一半的。黑鱼也能尽量挑小的给你杀好、片成片，但如果只要其中的一部分，摊主肯定不干。更别说各种预包装食材，开封吃一小半后剩下的放入冰箱，于是冰箱冷冻格里越塞越满，待到再次翻出来，不是已过保质期就是结满冰霜、状态“可疑”，最终难逃委身垃圾桶的命运。 

　　采买停当，做菜同样会陷入与点菜、买菜相同的困局。每每清理剩菜总有浪费粮食的原罪感萦绕心头。更何况，做的菜不一定多，要洗刷收拾打扫的锅碗瓢盆厨房台面可是一样都逃不过。吃饱喝足后，需要进行心理建设硬着头皮去收拾。 

　　如此看来，一人食的欢乐和无奈，蕴含着人生自由且孤独的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