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全球关注焦点转向了位于太平洋西岸的美国旧金山市。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时隔6年再次访美，应邀同美国总统拜登在旧金山斐洛里庄园举行元首会晤，并应邀出席亚太经合组织第三十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这次会晤是在中美关系处于关键阶段的大背景下举行的，其中气候和新能源发展方面的合作议题是双方会谈的重点内容。

　　旧金山是美国通往亚太地区的重要空港，许多亚太来宾第一次访问美国，往往从旧金山入境，这个城市是他们对美国的第一印象。俯瞰旧金山，建筑楼顶上鳞次栉比的太阳能光伏板与城市壮丽的轮廓线一起，构成关于旧金山的第一印象。

　　在美国，旧金山一直是环保和新能源开发利用领域的先锋城市，早在2011年就被评为北美地区最为环保的城市。最近十年，也在多项全球最环保城市评选中名列前茅。得益于多所著名高校的能源领域实验室及硅谷巨头的支持，旧金山在能源低碳清洁转型方面具有持久的优势。这座以“旧”命名的城市，正在探索环保与新能源开发利用的“新”可能。

　　  从“淘金地”到“极客城”

　　 旧金山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吸引着新鲜的面孔，涌动着沸腾的血液。1837年，一个名叫苏特尔的瑞士籍冒险家九死一生来到这片当时还属于墨西哥的荒原，组织起这里的农垦。“九死一生”对苏特尔而言，就是字面意思。跟随他从相对安定的美洲东部走向凶险的西海岸的10个随从，全部在途中死亡逃散，只有他一人成功到达目的地。十年后，他成为这片梦想之地上的第一个超级富豪。

　　一切改变发生在1848年，苏特尔手下一名叫詹姆斯的木匠在建设锯木厂时，在泥土中发现了俯拾可得的黄色金属，经苏特尔化验确认为黄金，尽管苏特尔立即封锁消息，但秘密还是不胫而走。这个当时仅有数百人的农庄从此变成了一个令所有闻风者疯狂奔赴的“强磁力场”，先是苏特尔庄园中的所有农工抛弃了农具前来掘金，周围村镇的人很快蜂拥而至，整个美洲的冒险家随即接踵而至，包括数百华人在内的来自全球的淘金者、载着远客而来的船主与水手也不再返程，纷纷加入到如痴如醉的淘金大军中。15万人在发现黄金的一年内快速涌入，紧随其后的是建筑、交通、食宿、银行等服务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这里曾是被西班牙征服的土地，美国人则将这座刚从美墨战争中获取就迅速崛起的城市命名为“圣弗朗西斯科”，而最早前来淘金的华人不习惯这个拗口的西班牙语名称，简单地称之为“金山”，在澳洲墨尔本成为新的“金山”后，这里被华人改称为“旧金山”。

　　最初的无政府状态曾经让旧金山相当混乱，疯狂的淘金客们甚至打死了试图夺回土地的苏特尔的家人，让他成为一个一文不名的乞丐。但这片饱经欲望与恐惧灌溉的土地，孕育出了比黄金更为贵重和久远的东西。这个从诞生之日起就聚集了全世界最爱冒险人群的城市，有着多元化的文化与基因。当淘金热最终落潮，旧金山成为了美国经济、文化、社会、环境等领域的先行者。位于旧金山湾南岸的圣克拉拉谷云集了英特尔、苹果、谷歌、雅虎等众多高技术企业总部，被称为“硅谷”，也是高科技产业园区的代名词。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旧金山分校以及斯坦福大学等名校，吸引着来自全球的青年才俊。极为包容多元的城市文化，滋养着嬉皮士和摇滚歌手，增添了这座城市的人文魅力。对气候危机的关切，对新能源、环保等新产业的期待，又让这个城市能源越来越“新”，环境越来越绿。

　　追寻环保真谛，探索能源创新

　　旧金山重视环境保护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早在1892年，旧金山就成立了一个以保护环境为目的的组织：塞拉俱乐部。这个被译作“山岳协会”的组织如今拥有超过百万名会员，有着广泛的社会影响力。1996年，由政府、高校研究机构和社会组织共同推动的旧金山环境委员会成立，开始制定相关政策和计划，系统性地推动气候行动、零废弃物排放、减少有毒物质、环境正义、清洁空气、绿色建筑、栖息地恢复、生物多样性、城市林业，以及提升交通、能源效率，减少温室气体排放。2000年，旧金山实现了温室气体排放达峰，此后逐年压降；在人口增长了五分之一、经济总量翻了两番多的情况下，这个城市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较1990年压减了五成，成为全球环境保护和经济增长同步提升的城市样板。

　　除了产业结构的优化，旧金山市这一显著成就的取得，主要得益于可再生能源比例的增长，以及交通、建筑等领域的节能减排。旧金山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是美国著名的“阳光之州”，坐拥太平洋西岸的风力资源，背靠内华达山脉的丰富水力资源，可再生能源开发潜力巨大。今年，加利福尼亚州的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达35吉瓦，出力高峰时段可与全州用电量持平，实现全州100%使用可再生能源，并多次出现发电盈余、向外输出新能源的情况。

　　在交通领域，除了鼓励电动汽车的使用，加州还是氢能交通的先行者，其投资2.3亿美元建设加氢站等设施，积极探索地面和水上交通的碳减排。在以高科技产业和高端服务业为主的旧金山，建筑碳排放在城市碳排放中的占比也很高。于是，这个城市在2019年规定，到2030年前，所有商业建筑必须100%使用可再生电力。对于居民，尤其是贫困居民，使用可再生能源可能会提升他们的用能成本。为维护能源正义，使区域内每一个人都能获得安全、可负担、充足、可靠和可持续的现代化能源，公平地享有能源与能源发展所产生的正向利益，旧金山环境委员会通过补贴方式，帮助他们安装屋顶太阳能，以减少居民购电成本、增加城市售电收入。

　　2021年，经旧金山监事会批准，该市市长更新了最新的气候行动目标，即在204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2022年12月，旧金山发布了更具战略性和指导性的《旧金山气候行动计划2021》，从“能源供给、建筑运行、交通和土地利用、住房、负责任的生产和消费、健康生态系统”六个领域都提出了雄心勃勃的规划，进一步细化阶段目标和具体行动。这是一项充分纳入专家和公众意见的规划，所有看似前卫的目标都有着现实基础和数据模型的支撑，以及经民众充分讨论的具体行动举措。

　　也正是因为重视环境正义和公众参与，这个城市在废物处理等领域也堪称楷模。通过实施有力的垃圾减量法规，建立政企合作的垃圾管理体系，采取有效的垃圾分类激励机制，这个城市的垃圾分流率超过了80%。

　　共商脱碳路径，提速气候行动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发布的《气候变化2021：自然科学基础》报告表明，除非迅速采取广泛的温室气体减排措施，否则将难以实现将全球升温控制在1.5摄氏度以及其他《巴黎协定》所设定的目标。今年的极长炎夏和多发自然灾害又让气候危机变得更加可感可触。在此背景下，旧金山决定进一步加速减排行动，提前实现净零碳目标，同时探索将气候挑战转化为发展机遇的路径。

　　中美两国是对全球有着重要影响力的大国，也是世界两大主要能源生产和消费国，目前，两国的能源结构均以化石能源为主，也是全球二氧化碳排放大国，都面临着能源绿色转型和减排压力。为加快能源清洁低碳转型，共同应对气候变化，中美双方加强在能源转型和清洁能源领域的务实合作十分必要。无论是此次中美元首会晤，还是APEC峰会，气候议题都占据了重要比重。

　　峰会开始前，在同样位于加州的阳光之乡，中美两国发布《关于加强合作应对气候危机的阳光之乡声明》并提出，两国将回顾、重申并致力于进一步有效和持续实施2021年4月的《中美应对气候危机联合声明》和2021年11月中美两国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格拉斯哥大会期间发布的《中美关于在21世纪20年代强化气候行动的格拉斯哥联合宣言》。双方承诺，从现在到2030年，将在2020年水平上加快各自的可再生能源部署，以加快煤油气发电的替代，从而可预期电力行业排放在达峰后实现有意义的绝对减少。同时，双方支持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宣言所述努力争取“到2030年全球可再生能源装机增至三倍”的目标，并计划“从现在到2030年在2020年水平上充分加快两国可再生能源部署”。

　　两国的气候特使详细讨论了在2020年代减少排放的国家行动、共同推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八次缔约方大会取得成功，以及启动2020年代加强气候行动工作组加速具体气候行动等内容，双方在能源转型，甲烷、温室气体和大气污染物减排协同，循环经济和资源利用效率，低碳可持续省/州和城市等方面分享各自经验，达成共识，加强合作，展示了满满的诚意，并获得了双方元首的肯定。

　　APEC会议则通过了题为“为所有人创建强韧和可持续未来”的《旧金山宣言》，强调了气候变化给世界带来的深刻挑战，推动各经济体在考虑最新科学发展和不同国情的基础上，通过各种途径加快清洁、可持续、公正、可负担、包容性的能源转型，实现到本世纪中叶左右全球温室气体净零排放。在此过程中，各国决定共同努力开启一个体面就业、投资、经济增长的新时代，并确保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韧性、可及。到2030年，争取全球可再生能源装机增至目前的三倍。

　　在清洁能源合作领域，中美优势互补方能实现共赢。近日，美中绿色能源促进会会长王麒在旧金山接受了新华社记者的采访。他认为，中美清洁能源合作优势互补。加利福尼亚州计划在2045年年底之前实现百分之百可再生能源发电，王麒看好在清洁能源领域中美合作的前景。“中国风能、太阳能装机容量位居世界前列，电动汽车产量全球领先。美国在人工智能和无人驾驶方面也拥有不少领先技术，还有不错的碳金融和碳市场交易工具。双方应加强合作、优势互补，争取收获‘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