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去巴黎,去奥赛博物馆
文/阿光 插画/谢驭飞
去年冬天,一个细雨绵绵的早晨,我从巴黎的圣拉扎尔火车站出发,一路步行向南,穿过协和广场与塞纳河后,便来到了拉丁区。这里的气氛安宁,建筑古旧,铅灰色的小巷里几乎空无一人。转了几个弯之后,视线突然变得开阔,眼前又出现了塞纳河灰蓝色的河水和一座高大的建筑——建筑上的M’O标识说明,奥赛博物馆到了。
作为曾经的火车站,奥赛博物馆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去往著名的景点的途中,常会与它来一场正面的相遇。它不像卢浮宫那样游客扎堆,只需排上几分钟的队,就会收获一场难忘的视觉盛宴。
去奥赛,最好的准备就是不做准备,因为每隔几步,就会出现一幅彪炳史册的杰作,带给你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奇。印着这些作品的教科书、图册甚至商品早已遍布全球各地,几乎是每个人的艺术启蒙。而原作带来的冲击,除了难以复制的色彩和光泽外,还有其原始的体量。马奈《吹笛少年》之大,维亚尔《穿蓝衣的玛特·梅洛》之小,都曾令我深感意外。艺术家选择多大一块画布来挥洒自己的才华,展现了他们的野心和边界感。生活在数字时代、可随意拉大或缩小画面的我们,尤其需要体察其中的苦心。
奥赛博物馆集中展示1848~1914年间的法国绘画、雕塑等作品,在那个年代,印刷术已经普及,摄影技术正在改变人类的生活,传媒业开始触及社会的各个方面。所以,那时的每个艺术家都携带着无数传闻轶事。在奥赛参观,扑面而来的不仅有画作本身,还有艺术家的身世性格,连一些细微的场景也构成了艺术品传播的一部分。一楼左侧正在举办梵高特展,集中展示他生前最后两个月的作品。大部分人流都涌向了那里,把右侧的几个展厅衬得很安静。这里有许多皮埃尔·博纳尔的画作,体量普遍都不大,主题也不如高更或马奈那样充满戏剧张力。其中一幅夹在其他艺术家的作品中间,连铭牌都是空白的,不知是博物馆一时疏忽,还是另有原因。这一切,都无声地注解着博纳尔沉默寡言的性格和半隐居的生活状态,还有他画作中私密而暧昧的世俗生活。
一次性观看这么多名作,难免会觉得疲劳,这时不妨停下来感受博物馆本身的空间的魅力。这座建筑的用途几经变迁,但最重要的遗产被保留了下来,那就是以古罗马的卡拉卡拉浴场为原型的巨大拱顶、从17~18世纪风格中汲取的装饰元素,以及浅色石材和金属结构。它空间开阔,光线明亮,让窗外的天光云影自然地倾泻进来。从任意一面小窗往外看,都能看到不同角度的巴黎,有时宏伟,有时曼妙,有时世俗而喧哗。奥赛坦然地展示这一切,就像它坦然地展示关于艺术的一切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