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地理】澳大利亚:入局能源绿色赛道
文/宋炳茹 吕可欣
为实现降碳减排承诺,富煤、富矿的澳大利亚入局绿色赛道,在推动传统能源清洁转型的同时,加快对可再生能源产业的布局。
孤悬于浩瀚的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的澳大利亚在地理上极具特色。这个国家占据大洋洲的比重之大,以至于大洋洲常常被“澳洲”这一称谓所替代。而这片“流浪大陆”在与南极洲相互撕扯了1000万年后彻底“分手”,大约在3500万年前,带着许多小岛和满身宝藏一路向北,跨越半个地球向着亚欧大陆“飞奔”,以堪称漂移大陆中专业运动员的速度每年行进约7厘米,在最近的一百万年中,这一板块的前端已触达印度尼西亚这一“撞线”位置。
这一场出走是如此漫长,澳洲也因此形成了独特的环境与生态,进化出参差多态的奇异物种。在人类地理大发现的过程中,这里也是一片最晚被发现的“新新大陆”。经过长期的对抗与斗争,最终,原住民与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共同构建起了开放多元的“澳式生活方式”。
长期以来,澳大利亚的经济一直由煤炭、天然气和铁矿石等自然资源推动。为缓解气候危机,保护生态环境,澳大利亚采取了一系列积极减碳的部署,包括尝试“退煤脱炭”,摆脱对煤电的极度依赖;大力发展风能、太阳能、氢能等可再生能源;加速电动汽车产业发展及相关配套设施的建设,推动燃料清洁化转型等。致力于让能源供给更为多元和可持续的同时,澳大利亚也为经济领域开辟出一条绿色新赛道。
地球物种“育儿袋”
如同那些著名的有袋动物,澳大利亚这片大陆本身就像一个地球为保留古老物种所设的巨大“育儿袋”。一些在其他大陆上早已绝迹的古老物种,因为在这一片陆地开始漂移前就登上了“诺亚方舟”,在这里长久繁衍与独立进化,留下了稀缺的后裔。普通人在澳洲可以欣赏到堪称奇异的“物种奇观”,生物学家也能在此找到明确的进化线索。
最清晰的进化线索就在哺乳动物的“家谱”上,从低级到高级,哺乳动物本有着原兽亚纲、后兽亚纲和真兽亚纲,通俗地说,即卵生哺乳动物、有袋哺乳动物和胎生哺乳动物。其中卵生哺乳动物和有袋哺乳动物在其他大陆早就不敌胎生哺乳动物的竞争而销声匿迹,仅在如今的澳洲得以存续。其中最典型的是被称为“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动物”的鸭嘴兽,其吻部似鸭嘴,脚蹼似鸭掌,身体和尾部又像海狸,就是卵生哺乳动物的代表,这种动物已存在了上亿年,是爬行动物向哺乳动物进化过程中的一个特例,堪称“哺乳界的活化石”。同样是卵生哺乳动物的针鼹尽管长得像一只含着吸管的刺猬,却是鸭嘴兽的近亲,它在繁育期会长出临时育儿袋,用来孵化和抚育幼崽,而且用完就收,绝不碍事。袋鼠、考拉、袋熊等有袋哺乳动物的幼崽在出生时十分脆弱,而这些有袋动物必须同时应对自身生存挑战和育儿责任,“带娃上班”就成了这些有袋类妈妈的常态。
除了哺乳动物,可爱的小丑鱼、长着巨吻的姥鲨、长度超过一米的巨长蚯蚓、翼展超过一米的巨大狐蝠等澳洲生物,同样令人惊叹。此外,世界上最大的珊瑚礁区——大堡礁,不仅是无数海洋生物的栖息地,也构成了独特的海洋生态系统。
被欧洲殖民后,澳大利亚这一古生物“育儿袋”被彻底打开,所有古老物种直接暴露在更强悍的外来物种和最致命的人类枪口之下。随着气候危机的加剧,在副热带高气压带控制之下的干热的澳大利亚火灾频发,挤压了许多物种的生存空间,它们的栖息地不断遭受破坏和退化。在澳大利亚国徽上与袋鼠并列左右的鸸鹋,在过去的二百多年中,三个种类中的两个已经灭绝;有着同样命运的,还有著名的长着虎斑纹的袋狼,其灭绝于20世纪30年代。而更多的体型较小、籍籍无名的生物,族群迅速减少,直至永远消失,却从未被世人所知。
多元文化交汇地
据考古专家判断,大约五万年前,澳洲就有人类通过南亚的岛屿抵达澳洲。在漫长的与环境的相互适应中,这里的原住民们逐渐呈现出兼有黑种人与南亚人的特征,一度被人类学家定义为“棕色人种”。在欧洲殖民者到达前,他们分布在澳大利亚的不同区域,有着多达250种民族和语言。他们甚至很少养殖或放牧,而是选择接受大自然的馈赠,有什么就吃什么。由于没有文字,他们通过故事和艺术传递知识和文化,形成了世界上数量最庞大、历史最悠久的岩画群和无数充满神秘气息的工艺品。崇拜祖灵,赞颂自然,是原住民艺术中最重要的主题。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些宝贵的精神遗产,争取到现代公民权益、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原住民们,依然能够寻找到自己的文化根系,骄傲于自身的历史传统。
1770年,英国航海家詹姆斯·库克船长登陆悉尼附近的植物湾,发现了这块被称为“南方大陆”的土地,并宣布该地区归英国国王乔治三世所有。几年后,北美爆发独立运动,英国面临大量城市人口失业和犯罪率升高问题,急需一片新的罪犯流放地。从1788年起,英国陆续向这片未知的土地流放了数万名罪犯,一片片殖民地也在他们手中逐渐建立起来。随着殖民地的扩张,欧洲的文化传统与节日习俗也成为这里的主流。但这并非自由选择的结果,其过程充满了暴力与压迫。直到过去的几十年里,原住民文化才重新获得尊重与保护。
19世纪50年代,随着金矿的发现和羊毛等产业的发展,大批来自欧洲、美洲和亚洲的淘金者蜂拥而至,墨尔本甚至来不及建设房屋,涌现出许多帐篷小镇。十年间,澳大利亚的人口总数由原来的40万人激增至110万人。随着更多的矿藏被发现,澳大利亚的移民不断膨胀,财富快速增长,很快发展为南半球最重要的发达国家。
移民带来了多元的语言、饮食、服饰和习俗,在悉尼、墨尔本等大城市,人们可以品尝到地道的中国、印度、意大利等国的美食。在街头巷尾,也可以听到阿拉伯语、西班牙语等多种语言。节日庆典更是花样繁多,可以看到来自不同国家的舞蹈、音乐和表演,多元文化交融,让这里的生活丰富多彩,也让澳大利亚成为一个极具魅力的国家。
战略脱碳富煤国
澳大利亚因矿产而致富,矿产业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大产业,资源得天独厚,澳大利亚也因此被称为“坐在矿车上的国家”。其中,煤炭产业是仅次于铁矿石的第二大矿产产业,可开采量达7.5亿吨,居世界第三位。它是世界上最大的LNG出口国,年出口量超过8000万吨。因其国内天然气需求有限,澳大利亚将大量的天然气液化为LNG通过LNG运输船出口到全球各地,这也为其带来了丰厚的外汇收益。当前,澳大利亚依然是中国LNG最大的进口来源国,比重较上年同期提升1.5个百分点至35.8%。
作为富煤大国,对传统资源的依赖使得澳大利亚在发达国家中能源转型一度滞后。澳大利亚政府也在近日宣布,通过碳捕集技术计划向七个具有前景的CCUS项目拨款6500万澳元,推动直接空气碳捕集和二氧化碳矿化技术等新兴技术的发展,以降低关键行业的碳排放,推动澳大利亚向净零排放转型。目前,澳大利亚碳捕集技术的研发重点聚焦于直接空气碳捕集、水泥行业碳捕集,以及将捕获后的二氧化碳进行矿化或用于生产甲醇和电池级碳酸锂等新兴技术。
近年来,澳大利亚意识到战略布局正在崛起的新能源产业对其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意义重大。同时,澳大利亚是一个水资源相对匮乏的干旱岛国,气候持续变暖、极端天气频率增加、林火季节变长、海平面上升等气候问题加剧了其环境脆弱性。澳大利亚政府为此成立了气候变化、能源、环境和水资源部,力图系统性地管控气候危机,推进能源转型。
澳大利亚四面环海,风力大,多数地区阳光普照,晴暖天气多,且地广人稀,风能与太阳能资源十分优越。2023年,澳大利亚光伏发电4.3万吉瓦时,风力发电3.3万吉瓦时,分别占全国总发电量的16%、12%,加上少量水力发电,可再生能源在总发电量中的占比为35%。按照其2030年可再生能源比重达82%的目标,需每年新增可再生能源装机6吉瓦以上。
在新能源转型方面,澳大利亚与中国的合作十分紧密。澳大利亚是中国新能源产业链条上所需矿产的重要供应国,也是中国产太阳能组件、电动汽车、锂电池的超级消费国。中企京能国际在澳投资运营格伦风电、格伦光伏、拜亚拉风电等多个新能源项目,年发电量约20亿千瓦时。
根据澳大利亚光伏市场安装商和用户反馈的光伏组件、逆变器等产品的排名是澳大利亚光伏市场的重要风向标。今年1月,澳大利亚光伏媒体SolarQuote发布了2023年度澳大利亚光伏市场品牌排行榜,其中,中国品牌广受欢迎,天合光能、晶科能源、隆基、赛拉弗、友成光电、阿特斯等均位列榜上。澳大利亚大幅提升可再生能源在电力市场的比例等措施,也会让“中国制造”的可再生能源产品持续受到关注。
被大洋环绕、地处南半球的澳大利亚难以与周边国家的电网通过联网方式互为备用,亟需储能来平抑风光发电的波动。截至2024年4月,澳大利亚运行中和建设中的大型电池储能项目总容量达4.9吉瓦,同比增长高达218%。
澳大利亚的雄心并不限于自用电力的脱碳,作为全球煤炭和天然气的主要出口国,澳大利亚正积极谋求在迅速崛起的氢能市场中的战略定位。按照其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需要有超过90吉瓦的可再生能源装机以取代煤炭。为此,澳大利亚加大力度吸引绿氢投资,迄今为止已有100多个潜在项目,潜在投资额为1550亿~2030亿美元,占全球已公布清洁氢项目投资额的近40%。在2024年5月的联邦预算中,澳大利亚政府制定了227亿澳元的“澳大利亚未来制造”一揽子计划,给出“每千克可再生氢气奖励2澳元”的激励措施来加速氢气生产。
(编辑:王若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