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涉众资金监管的需求增加，运用服务信托模式和金融科技手段加强预付式消费资金管理应运而生。 

　　文  |  刘晓婷 

　　近几年，信托业加快探寻转型之路，坚定回归本源，以服务实体经济和人民美好生活为宗旨，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伴随中国银保监会正式发布《关于规范信托公司信托业务分类的通知》，资产服务信托作为三大业务类型之一，成为行业转型的新方向，而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作为服务信托项目下的重要业务品种，引发行业的关注。 

　　风险隔离的独特优势 

　　根据《关于规范信托公司信托业务分类的通知》，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是指信托公司提供预付类资金的信托财产保管、权益登记、支付结算、执行监督、信息披露、清算分配等行政管理服务，帮助委托人实现预付类资金财产独立、风险隔离、资金安全的一种服务信托。 

　　2020年，中国银保监会原信托部主任赖秀福曾提议“进一步强化信托机制在涉众性社会资金管理方面的推广应用，在预付式消费、分享经济、物业维修基金等领域，推广运用信托机制进行资金管理”。信托在预付费服务业务线条上展业不仅具有独有的优势，还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及商业价值。 

　　与传统的银行监管模式相比，在预付资金管理方面，信托“财产独立、风险隔离”的制度特点，让预付资金独立于收付双方，从而有效保障资金安全，降低资金运用的信息不对称，保障消费者和商户的合法权益。 

　　预付类资金管理服务信托是行业回归本源的体现，也是信托转型最有潜力的方向。与传统融资类业务相比，此类业务没有信用风险，信托公司没有刚兑压力，长期看性价比更高。 

　　政企合作是重要特点 

　　2021年以来，为响应监管号召，部分信托公司积极创新，陆续有预付资金类服务信托业务项目落地。这些项目主要围绕教育培训类、物业管理两大方向展开。截至目前，国联信托、苏州信托、万向信托、紫金信托等多家公司先后落地了首单预付类服务信托业务。当前信托公司此类业务呈现以下五个特点。 

　　一是主要靠政府推动。加强对预付资金的管理意味着商户失去了对资金的支配权，商户没有动力自发与信托合作。从已有的探索来看，一般是地方政府出于监管需要，强制要求商户接入与信托合作的系统，部分地方政府及监管部门通常会出台配套的制度和文件加以支持。例如，无锡市教育局等七部门2021年年底联合印发《无锡市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预收费资金监管办法（试行）》，明确以信托模式监管校外培训预付资金。 

　　二是预付类服务信托业务的信息系统需要与当地行政管理系统融合。预付资金管理与传统的信托业务不同，面对C端消费者提供实时在线服务，在服务效率和服务体验上提出了更高要求，需要信托公司加强信息系统建设来应对7×24小时在线运营的高频交易。已实践案例中，信托公司大多与专业的系统提供商合作来提供服务。如苏州信托与深圳中顺易金融服务公司合作，搭建了专业的“服务信托管理系统”。该系统通过开放架构与苏州市“预付式消费资金管理平台”进行深入、有机结合，是苏州市预付式消费资金管理平台的子系统。 

　　三是监察人角色多由地方政府相关部门担任。不同于传统信托，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在发生异常状况时，往往需要有独立的第三方来确认。例如教培类资金监管场景下，当培训机构无法正常提供服务时，应该由谁来确认异常状况。业务实践中，大多由地方政府主管部门来担任监察人，对服务信托运行期间的资金运作进行全过程监督指导。以国联信托落地的首单业务为例，在产品设计中引入无锡市教育、市场监督等主管部门为监察人，培训机构如发生异常，消费者通过“灵锡”App进行举报并发起退费，主管部门通过教培系统查看运行状况、下达退费指令。国联信托在收到主管部门确认信息后，将剩余培训费退还给消费者。 

　　四是对预付资金的管理更为谨慎。当前预付资金类服务信托除日常运营外，还涉及资金的保管，信托公司需要在保障资金安全的同时，实现资金的增值保值。此类业务并非投融资性质，主要功能在保管，为避免该类资金遭受监管质疑，被认为变相公募理财，信托公司展业时应高度重视合规性，对资金的投向更加谨慎。当前实践案例中，对预付类资金运用更侧重安全性，大多只用作银行存款及购买国债。针对投资收益的归属，一般约定如商户完全履行相应义务，投资收益归商户；如商户未完全履行相应义务，则投资收益归消费者。 

　　五是针对不同行业还需分别由点及面地试点推广。预付资金管理涉及的行业众多，从教培、健身，再到美容美发等多个消费领域，不同细分行业对信息系统建设有不同的要求。从现有展业实践来看，信托公司一般会先选取一个细分领域探索，完成“从0到1”，再逐步推广，实现“从1到100”的复制。如苏州信托率先上线了教育培训类的子系统，将服务信托在苏州市的学科类培训领域全面应用，并陆续扩展到科技、文化、体育类的校外培训等多个领域。 

　　信托城市是未来愿景 

　　虽然当前服务信托还处于发展早期，应用也只限于特定的领域，但信托“账户独立+风险隔离”的制度优势正逐渐在社会治理中显现，并在各地建立数字政府的浪潮中，有望助力数字城市建设，成为城市底层基础设施的一部分。搭建以信托为底层架构，让信托成为数字城市的基础设施，是服务信托的未来愿景。信托一旦转变为服务的理念，也许可以复制多年前的互联网发展路径，不论在服务群体、业务类型还是盈利模式方面都充满了想象空间。 

　　当前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在一些特定的领域（如教育培训）刚刚起步，仅在少数城市落地。随着该类业务在更多商业和消费领域的应用，以及更多城市的复制和推广，服务信托将覆盖大量的商户、消费者，市场空间巨大。虽然短期视角下服务信托利润薄，但与传统资金信托不同，预付类服务信托不仅与客户有高频的互动，且与所有商户、个人消费者、政府、银行和监管部门等均发生更广泛的联系，在积累大量数据的同时，也搭建了服务与场景应用的流量入口。以服务信托为切入点，围绕生态圈里的客户群体，信托公司可与相应的商业场景结合，衍生出新的业务机会。 

　　受制于环境与短期盈利不高 

　　服务信托前景广阔，但当下仍面临不少挑战。国内的配套制度供给不足、市场对信托的认知不够、短期盈利较少均是阻碍此类业务发展的因素。 

　　目前相关法律法规对预付类资金监管的要求不够具体，引入信托机制开展资金监管缺乏上位法支持。实践中，一些行业已经建立了预付资金的银行存管制度，信托公司在推介时存在困难。此外，当前监管标准要求服务信托参照资金信托执行，服务信托在信保基金缴纳等方面负担较大。 

　　当前，预付资金领域的资金风控方式有银行存管、商业保险共保体、服务信托三种模式。虽然信托有独特的制度优势，但公众对信托机构信托功能的认知较为有限，这也给信托公司自主进行市场拓展带来了压力。当前已落地的业务大多为当地政府主导，强制推行服务信托模式。长远来看，除了争取政府和主管部门的支持之外，信托公司自身也要在市场培育方面持续加大投入。 

　　短期盈利难以覆盖成本是预付资金类服务信托发展的主要难点。预付资金类服务信托对信息系统的要求非常高，前期投入非常大，持续运营费用不菲。但当前该类业务的整体信托报酬费率收取较低，短期内可能无法覆盖成本的投入，在项目扩展期，尤其需要公司有战略定力。信托公司要在战略层面对此类业务作出明晰的定位，从更长期的视角，根据业务特点，计划更合理的孵化与培育期。考虑到服务信托与资金信托的差异性，信托公司需建立专业化团队，并针对该类业务重构相应的风控和运营体系。服务信托的开展高度依赖信息系统的建设，信托公司还需持续加大金融科技投入，增强相对金融其他子行业的竞争力。 

　　（作者系中融信托创新研发部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