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院胡同观察 

　　美国作家芭芭拉·弗里茨在《黑石头的爱与恨：煤的故事》一书中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1306年夏天，全英国的主教、男爵和爵士在去往伦敦的路上，被空气里一股陌生而刺鼻的味道搞得晕头转向。这味道正是煤炭燃烧释放出来的。那时，伦敦的铁匠及其他工匠开始用这些黑乎乎、乌溜溜的“石块”代替原来的木头做燃料，于是，一种呛人的烟雾充斥着伦敦的大街小巷。不久，贵族们就发起了一场示威运动，反对使用这种新燃料。国王爱德华一世明令禁止使用煤炭燃料。但是，森林的缩减加上人口增长带来的对能源需求的增加，16世纪开始，英国不得不成为第一个大规模开采和使用煤炭的国家。以煤炭为燃料的工业革命时代就此到来。 

　　煤炭推动了英国的工业革命，其自身也在工业化进程中发展迅速。一开始，煤炭行业对资本的需求量很小，煤炭开采以人工为主，井下煤炭运输主要靠人力搬运，只有一些较为大型的煤矿才会使用畜力、水力或风力设备，地面煤炭运输主要是小型的木制货车。这个阶段，煤炭行业资金投入较少而获利较多，当地的地主就可以完成资本供给，甚至能够用农业中的土地租金来支持煤矿开发，所以并无意愿与他人分享这份丰厚的利益。 

　　从18世纪初开始，情况逐渐发生变化。随着矿井的加深，煤炭行业对资金的需求逐步增加。1824年在诺森伯兰开挖新建两个深达900英尺的矿井时，开挖的资本投入仅仅占到总投资的6%。当矿井深入第一煤层时，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才能完成。煤矿运营中，排水投入是必不可少的。排水成本分为排水机成本和运转成本两部分，排水机有马拉式排水机和蒸汽排水机，运转费用包括看护设备的人工费以及马的饲料费用和蒸汽机的耗煤。 

　　为了排水，一些大型煤矿使用多台抽水机一起作业。运气好的矿主，若是煤矿附近有能带动水车的小溪，则可以利用水力。对大多数矿主而言，抽水机的最主要动力仍然是马，大型矿井需要50~60匹马以保证抽水机日夜运转。 

　　弗里茨小结道：“饲养这些马以及给马夫发工资，都要用去很多钱……既然已经在排水方面倾注了大量资金，矿主们就需要开采出更多的煤炭，获取更多利润。这就意味着要扩大矿井规模、雇用更多的劳动力。矿井扩大了，渗水的问题也更加严重。于是，这又要求矿主在排水方面投入更多的金钱，就这样周而复始。到1700年，无论在劳动力规模方面还是投资数额方面，煤矿都已成为英国最大的工业部门之一。” 

　　除了排水，运煤、通风和消防也需要不小的资金投入。据考证，1775年在威尔河的拉姆利一个新矿井投资总额为10836英镑，年产煤量为530000吨，整个工程从1775年开工，直到1779年才产出第一锹煤；但随着煤矿的进一步开采，到1780年的春季，一个新的排水设备需要建立，又投入了大约1200英镑，保守测算该煤矿到1783年共投资17000英镑。 

　　煤矿规模越来越大，资金需求量也越来越大，有些煤矿主越出地主的范围去寻求其他“金主”。例如，1777年，纽迪吉特从伦敦的银行中贷款2万英镑，用于投资沃里克郡的格里夫煤矿；1788年，查尔德同样贷款12000英镑用于投资煤矿。英国银行业在19世纪初越来越主动地介入到煤矿投资中。 

　　1830年前后，更是出现了专门投资煤矿的联合资本公司。联合资本公司既是资本组织，又是一种进行煤矿投资的工业组织，其成员范围很广，包括了律师、牧师、商人、银行家、船主、地主、煤矿的矿主和监工。通过这个组织，来源广泛的资金被投入工业中，促进了工业的发展。 

　　当时最大的矿业公司赫顿煤炭公司地位显著，不仅拥有巨额资本，还是第一个到达东达勒姆边界煤层的采矿公司。这是当时最深的煤矿，标志着采煤到达了一个新的深度，而且其还开启了一个用铁路联结海岸的新运输系统。为了支持工业化的煤业，公司不得不进一步加速资本聚集，直到成为股东人数众多、几乎辐射全英的工业和资本巨头。 

　　19世纪初还有另外一个有趣的现象，即煤炭行业的上下游企业开始成为投资者，特别是钢铁公司，为煤炭工业提供了一定的资本。到1830年，钢铁行业成为主要的煤炭消费者，其耗煤量已占到全部耗煤量的20%，通过资本投资需求稳定的煤炭供应对冶铁业的发展也十分重要。与之相似，制盐业也投资了煤炭行业，并且成为继地主、银行和钢铁之后煤业的第四大投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