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刊记者   苏慧婷

不久前，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金融工作作出全面部署。会议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金融要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高质量服务。其中明确，“做好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这“五篇大文章”的具体内涵与外延值得深入解读。

为此，《英大金融》杂志专访了中国普惠金融研究院研究员、数字金融与普惠金融客户保护与赋能行动计划（CPCP）联合创始人兼秘书长刘澄清，探讨相关问题。

问：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明确提出做好“五篇大文章”释放了哪些重要信号？

答：经过40多年改革开放，我国经济金融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尤其是数字经济快速发展，要求金融业建立与之相适应的发展范式。在总结过去十多年普惠金融、绿色金融与数字金融发展经验的基础上，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对于我国金融业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金融“五篇大文章”对包括银行在内的金融服务提供机构来说，是全新的机遇与挑战，也对金融监管提出了新的要求。无论是科技金融、绿色金融，还是普惠金融、养老金融，以及数字金融，都在不同维度和程度上对传统金融模式有所颠覆，并要遵循“先立后破”的原则。

在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背景下，所有金融机构都处在新的起跑线上。以普惠金融为例，过去几年在该领域表现出色的金融机构不一定能够持续领先高质量发展，还需要考虑监管的衡量指标和评价标准。同样，在数字经济领域，过去领先的头部平台机构，也将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环境。

做好“五篇大文章”，国有大型银行的市场战略应该面向国内外市场，积极参与国际金融市场竞争，并与知名金融机构同台竞技。这将有助于支持中国企业和品牌走出国门，促进“一带一路”建设。同时，在科技金融、绿色金融和数字金融领域，国有大型银行应助力中国企业与国际同行竞争，而不仅仅关注国内市场，并避免“内卷”中小银行，或对其优质客户进行“掐尖”。

问：如何理解“五篇大文章”之间的关系？

答：科技金融要助力加快新质生产力发展和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也就是金融要推动新产业发展和新“赛道”建设，尤其是要助力科技创新，推动数字经济发展。而发展绿色金融，就是要支持绿色低碳发展，实现2030年前碳达峰与2060年前碳中和目标。10年来，尤其是国家普惠金融战略实施7年来，我国普惠金融覆盖面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但覆盖深度的加大仍任重道远。做好普惠金融尤其需要提升民营小微企业和新市民金融服务水平，助力乡村振兴，推动包容性发展。加快养老金融发展，是在我国社会快速老龄化背景下提出的，是要着力补齐第三支柱养老短板，加大对健康产业、银发经济的支持力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养老金融也属于宽泛的普惠金融范畴。“五篇大文章”中数字金融列在最后，并不意味着最不重要。实际上，总结过去十多年互联网金融发展的经验和教训，需要遵循“先立后破”的发展原则，在数字金融监管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框架切实建立之前，稳妥推进。否则，在“数字鸿沟”加大背景下，数字技术+资本，缺乏有效监管和消费者保护的市场将变得无序，导致弱势群体最终受到侵害。

问：过去常见的提法是“绿色金融、普惠金融与数字金融”，这次会议增加了科技金融与养老金融，体现了怎样的理念？

答：过去几年，普惠金融、绿色金融和数字金融，由于受到各级政府重视和支持而得到长足发展，尤其是数字支付与数字金融弯道超车，处于全球前列，推动了中国数字经济快速发展。这与我国数字技术基础设施建设及数以十亿计终端用户的超大市场规模和潜力有着密切关系。为了在广度和深度上持续推进金融高质量发展，把科技金融与老年金融发展提升至重要位置，是新发展理念与新发展格局对我国金融业发展的必然要求。

在推动包容性发展的金融领域，资产大小不是决定因素。国务院办公厅前不久发布的《关于推进普惠金融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提出“推动各类银行机构建立健全敢贷、愿贷、能贷、会贷的长效机制”。要做到这一点，关键在于提升治理能力和业务能力。

银行是金融中介，依靠储户的信任存款，并把存款变为贷款（债权），推动实体经济和其他经济高质量发展。银行不仅要获得可持续发展的收益，还需要为实体行业和客户提供有价值的金融服务，不能把高成本、低效率转嫁给客户。否则，银行将很难实现可持续发展，终将被市场摒弃和淘汰。银行做不好，必要时就应该破产，否则就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

无论在小微金融还是普惠金融领域，我国标杆银行仍然不足。只有通过金融科技去赋能改造，才能让传统银行等金融机构破除“抵押崇拜”，服务更广大的客户。更何况过去多年，在推动普惠金融上，地方性、专业性公司为主的非主流金融组织（“7+4”类金融组织）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发展，普惠金融创新也不够充分。

在一定意义上，养老金融属于普惠金融范畴，将其单独列出与“科技金融”“绿色金融”等并列，说明国家对人口快速老龄化的重视，也是让行业转变理念，推动银发经济健康可持续发展。

问：十年来，普惠金融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有哪些经验值得借鉴，哪些弯路需要规避？

答：做好“五篇大文章”，尤其是普惠金融、数字金融与养老金融，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与赋能，是其中的关键。仅仅强调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从消费者（客户或小投资者）的角度出发，才能真正做到“以人为本”，与客户一起成长。

如果没有创新，就不能轻言普惠金融。同理，做好“五篇大文章”，要求所有金融机构运用创新方式。否则，按照旧有的传统金融模式，如何给那些没有现金流的科创企业、小微企业和个体提供“方便快捷、负担得起、可持续的优质金融服务”？因此，监管与行业组织要切实加强金融消费者（客户/投资者）的权益保护，加强金融消费者教育与赋能，缩小“数字鸿沟”。加强监管尤其要提升监管科技（RegTech）能力，努力做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数字化快速发展的今天，减少人为因素干预，切实提高金融监管有效性。

问：做好“五篇大文章”还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答：“五篇大文章”的提出，将推进行业掀起新一轮快速发展的势头。当今金融业发展，数字技术无处不在，尤其是在普惠金融领域，做不到兼顾“商业可持续与社会绩效”的双重目标，仅仅追求利润最大化，机构将很难实现可持续高质量发展。行业利益攸关方，还是要坚守初心，制定清晰的愿景、使命，实干笃行。

做好“五篇大文章”，除了技术，态度和情怀也是关键。有道是“诚者，人之道也”。归根结底，金融旨在服务实体经济，因此发展包容性金融至关重要。只要把模式走通了，并持续格物致知，接下来的工作也就不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