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学智 

　　12月9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要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12月11~12日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这一条放在了2025年重点任务的首位，具体措施包括实施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提升消费能力、意愿和层级，创新多元化消费场景，扩大服务消费等。 

　　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社会消费市场呈现出显著的变化。消费金融的拓业重点也应随之调整。 

　　消费市场呈现分化特征 

　　第一，消费能力和消费信心分化。 

　　一方面，居民收入、储蓄和家庭总户数持续增长，意味着社会整体消费潜在能力持续提升。2024年前三季度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0941元，同比增长5.2%。居民收入持续增长，表明消费能力增强。2024年前三季度住户存款增加11.85万亿元，储蓄存款余额达到148.8万亿元,同比增长4.6%。居民储蓄保持增长，表明居民具备潜在消费能力。 

　　另一方面，预防性储蓄意愿上升挤压消费支出，消费者信心有所走弱。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城镇储户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倾向于更多储蓄的储户比重持续上升，近4个季度保持在60%以上，城镇居民储蓄意愿较为强劲。储蓄多了消费支出就少了，消费者对消费支出的预期较为谨慎。2022年以来消费者信心指数持续低位震荡，今年9月降到85.7点，为近22个月的低点。就业指数降到71.6点，连续6个月走弱，给消费预期带来影响。 

　　第二，不同城市和区域消费增长分化。 

　　一线城市消费增速显著低于3.7%的全国均值，大多数二三线城市消费保持增长势头。2024年上半年，四大一线城市对全国消费增速形成拖累：其中，上海、北京分别下降2.3%、0.3%，广州零增长，深圳上涨1%。在经济总量超过万亿元的26个城市中，消费增速夺冠的是苏州，达到7.4%，增速超过5%的还有泉州、福州、青岛、武汉、长沙，增速超过全国均值的城市还有烟台、无锡、郑州、重庆。 

　　虽然部分中西部省份消费规模提升较快，但东部省份仍然是我国消费的主力军，消费总量和人均消费支出均保持在前列。从各省消费规模来看，排在前三位的是广东、江苏、浙江，分别占全国消费比重的11.6%、8%、7.6%，三省合计占比27.2%。广东、江苏、浙江、山东、河北、福建、上海、北京、天津东部沿海9省（直辖市）消费占比达到48.7%。从人均消费支出来看，上海、北京、浙江、天津、江苏、广东、福建等省（直辖市）位列前7，其中上海人均消费支出最高，上半年达到26341元/人。 

　　第三，典型群体的消费预期明显分化。 

　　1995年至2009年出生的一代人被学界称为“Z世代”。我国‌城镇这一群体大多尚未成家，房贷等压力相对较小。《麦肯锡 2024年中国消费趋势调研报告》显示，‌城镇“Z世代”普遍相信未来收入会增长，展现出较高消费意愿。他们的消费结构当中，餐饮、宠物用品、文化娱乐类的消费占比、金额及增速均较高，并且注重社交、情感陪伴和精神享受。 

　　中等收入群体以80后、90后为主力军，拥有良好教育背景，年收入通常在10万元以上，追求有品质、有态度的生活。上述调查结果显示，这一群体的消费态度理性谨慎，更注重消费的性价比和实用性，消费支出占收入的比重也较高。在消费结构上，喜欢享受精致的餐饮体验，通过文化娱乐、健身运动等放松身心、提升自我。同时，他们对子女教育抱有很高的期望，愿意为子女提供优质的教育资源。 

　　富裕中老年则大多乐观积极，消费观念较之年轻人略保守，但家庭平均可支配收入高、积蓄丰厚，消费能力较强。在消费结构上，这一群体喜欢高品质、舒适、便捷的产品和服务，注重实用性和功能性，对烟酒、家用电器和家具、消费类电子、外出旅行表现出较高的消费预期，对健康养生的需求增加。 

　　第四，不同消费品类走势分化。 

　　综合消费者对各主要消费品类的支出意向，可以将消费品分为三大类，即成长品类、风险品类和中间品类。这里的消费品类支出意向是“量”的概念，成长品类的消费支出具有增长预期，风险品类的消费支出预期呈下降趋势，中间品类的则变化不大。根据国家统计局消费品类增长数据，结合麦肯锡微观调研结果分析，成长品类包含教育、食品饮料、保健用品和服务、旅游等4类，风险品类包含家具家电、烟酒、消费类电子等3类。 

　　成长品类消费增长的原因不一而足，包括观念变化、需求转变、行业变迁等，表现出明显的个性特征。风险品类中，烟酒消费的减少主要受消费观念和现实因素影响，消费电子和家电家具消费的减少则主要受行业变迁及需求场景影响。 

　　消费金融因势而动 

　　作为向消费者提供消费贷款的现代金融服务方式，消费金融对于扩大内需具有积极意义，同时也随消费市场发生着变化。 

　　不同区域消费金融呈现出差异化发展趋势。部分二三线城市展现出相对较强的消费增长势头，消费信贷需求有望保持扩张趋势，增量空间较大。不同城市具备相应的特色产业，定制化、个性化的信贷产品和服务需求强烈。东部省市消费市场出现结构性变化特征：一方面，出现消费降级现象，高端消费领域存在萎缩风险；另一方面，存在新的消费增长点，便利性、实用性消费领域增长势头较好。 

　　不同消费群体对消费金融的需求有所差异。城镇年轻人，大多处于求学或初入职场阶段，收入水平普遍不高，目前消费能力有限，但消费潜力较大，敢于借贷消费。他们的融资需求普遍呈小额、高频、分散、便利的特点，相应的现金贷、信用卡产品需求较强。中等收入群体，收入较高的同时生活负担普遍也较重，是消费金融业务的中坚力量。富裕中老年，消费能力较强，消费观念相对保守，借钱欲望不算强烈，但也有一定的融资需求，是拓展消费金融业务的重要群体。 

　　消费品类结构变化带来金融产品和服务新需求。成长品类市场规模有望扩大，相应的信贷需求和多元化金融服务需求增长预期较好。旅游类消费市场有望扩张，预计旅游人次将持续增长，市场规模将持续扩大。健康食品消费需求增长预期较好，优质食品饮料企业市场占有率提升，头部食品饮料品牌商、线下零售商及电商平台存在金融业务拓展机会。随着人口老龄化、健康意识提升及医疗保健政策不断完善，与体检、治疗、康复等医疗保健相关的金融场景需要不断丰富，多样化金融需求较强。风险品类结构升级较为明显，顺应消费升级方向存在消费金融发展机遇。 

　　行业创新、消费热点带动消费金融新需求。消费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涌现，带动多元化消费金融需求。例如，近几年茶饮行业加盟热潮涌现后，茶饮品牌加盟商对创业贷款、供应链融资等金融服务需求增加，以实现品牌扩张和供应链优化。普惠金融深入发展，带来新的金融业务拓展机遇。一些头部餐饮、住宿、家具、家电企业坚持深耕下沉市场，抓住长尾客户，持续向低线城市、乡镇、农村地区延伸。此外，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广泛应用，消费市场正在加快数字化转型步伐，场景化的金融服务需求强烈。 

　　金融机构需优化策略 

　　金融机构在促进消费增长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不仅是自身业务发展的需要，更是落实中央政策、履行社会责任的必然选择。根据当前消费市场特征和消费金融发展趋势，金融机构可以从以下几方面优化消费金融业务发展策略。 

　　首先，顺应消费区域分化趋势，针对性采取差异化的拓业策略。需要更加注重收集并分析各区域的消费数据表现，持续跟踪分析各区域消费总额、消费结构、消费热点等，准确把握不同区域的消费特征和趋势。根据消费行业发展趋势，识别出不同区域的高潜力客户群体及重点消费行业和领域，采取差异化策略，实现精准拓客。可以加大对消费增长较快的重点二三线城市的资源投入，拓展消费活跃区域的增量市场。支持当地消费发展和产业升级，如支持促进文化旅游、消费品制造业、绿色能源等产业的发展。调整优化东部省市业务发展策略，在管控相应风险的同时加大消费金融业务拓展，可以重点支持便利性、实用性消费领域。 

　　其次，根据消费者群体分化特征，强化针对性拓客、定制化产品设计。对于城镇“Z世代”年轻人，可以推出相应的特色化现金贷、信用卡等消费分期产品和服务，同时强化产品的便利化、线上化、智能化特征。围绕城市中等收入群体的大额消费活动，可以提供具有较高性价比的消费分期服务，匹配大额场景贷、信用卡分期等金融产品，多提供优惠政策和增值服务，提高金融产品的性价比。为富裕中老年群体提供符合其消费习惯的融资、支付等综合化服务。针对医疗、养老、旅游等增长预期较强的消费领域，可以定制满足特定需求的消费金融产品。 

　　最后，根据消费品类分化特征，紧盯重点品类、消费场景、行业创新，不断拓展金融产品和服务。成长品类市场规模有望扩大，可加强行业分析研判，适当加大信贷资源倾斜力度。从国内外旅游市场复苏趋势、旅游消费习惯变化判断，旅游类消费市场有望扩张，可以提供个性化的金融服务方案。健康食品消费需求增长预期较好，重点拓展优质食品饮料领域，加强与优质食品饮料品牌商、线下零售商及电商平台合作。当前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支持有力，可以围绕家电家具更新需求场景拓展消费金融，重点加大对绿色家电、智能家居等升级类耐用消费品行业的金融支持力度。关注消费类电子行业更新换代趋势，人工智能电子产品、新一代虚拟现实（VR）和增强现实（AR）等创新产品的市场需求可能逐渐释放，有必要及时抓住业务发展机会。 

　　（作者系交通银行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所供职单位。编辑：苏慧婷）